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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词评价的几个问题
           任翌 孙虹  发布时间: 2006-09-01 02:28 光明日报 
 

  词学史上对山谷词的评价历来分为词化论和诗化论两个视角。陈师道说“今代词手,惟秦七、黄九耳”,是词化论者的观点;晁补之言“黄鲁直间作小词,固高妙,然不是当家语,自是着腔子唱好诗。”则是诗化论者的观点。这两派论者对黄山谷词的褒贬不同,但又各有偏差。 

  我们认为,宋词是在尚统、尚意、尚雅等文 
学思想的支配下,具有义归雅颂、语有寄托、普遍哲思化的倾向,有着与宋代其它文学样式相一致的文学共性。 

  首先,对北宋初期和中期词坛要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北宋初期和中后期词坛走的都是雅化之途,晏殊、苏轼以诗为词,严守雅化之大防。柳永词以其强烈的谐俗倾向进入词化之途。之后,欧阳修、黄庭坚、秦观的词集中均不乏此类词作。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一中说欧阳修词:“多有与《花间》、《阳春》相混者,亦有鄙亵之语一二厕其中,当是仇人无名子所为也。”而秦观词如《满庭芳》之“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之句,被苏轼讥为“柳七郎风味”。黄庭坚更是大量采用方言俗语,如上引《定风波》中的当时方言就有“个人”、“把”、“调戏”、“嗔”、“甚”、“怎生受”、“看承”、“幸”、“厮勾”、“是”、“惊怪”、“忒”、“撋就”、“拚”等等。山谷的此类词作还有十数首。在用语村俗方面确实有过于欧阳修和秦观。殊不知,由于受时代以俗为雅、化俗为雅等文学思潮的影响,宋人的村俗之语实际上有着明确的高雅指向,所以柳、欧、黄、秦词作的俚俗,都是对生色天香的民间语言进行了改造:有其清新刚健,而无其陈因粘滞;有其平易浅近,而无其冗长钩棘——是以憨朴拙稚的野性美,体现俗到极处反成不俗之佳境的美学趣味。黄庭坚此类词作,基于一种“以俗为雅,以故为新”的理论自觉,更是有意“以生字俗语侮弄世俗”(刘熙载《词概》)。黄庭坚包括柳、欧诸人的村俗,就是以大俗扫荡大雅反而合于大雅的超常境界。明乎这种艺术辩证法,我们才能理解北宋后期以雅词名家的周邦彦为何要改写山谷《忆帝京》词而为《青玉案》(良夜灯光簇如豆),这类曾被王国维指为“似屯田最下之作,非美成所宜有”(《清真先生遗事》)的作品。 

  其次,宋词虽承唐五代馀韵,内容多写男女悦慕之情,但在尚统、尚意、尚理等文学精神的影响下,词体自然受容了诗之比兴二义——从无寄托之遣兴娱宾的工具,而为有寄托之抒情言志之载体;并能意在笔先,神余言外。也就是说,宋代词人都有意识地以《国风》的美人之意、《离骚》的香草之志,优柔涵濡男女之情,他们的写情之作,无不是楚雨含情,意别有托,黄庭坚词也不例外。我们不妨举出有具体时事可考、与上引例词内容相类的《蓦山溪·赠衡阳妓陈湘》为例,分析这一特点: 

  鸳鸯翡翠,小小思珍偶。眉黛敛秋波,尽湖南、山明水秀。娉娉袅袅,恰近十三馀,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 

  寻花载酒。肯落谁人后。只恐远归来,绿成阴、青梅如豆。心期得处,每自不由人,长亭柳。君知否。千里犹回首。 

  此词题目即标明是赠妓词,写于被贬宜州途中经湖南衡阳时。从表层看,此词不过写钟情于衡阳年青、美丽、情窦初开的红颜知己陈湘;实际上,前人早就指出了此词“得比体之妙”(沈际飞《草堂诗馀四集正集》卷一),其深层含义正如俞陛云所说:“鸳鸯翡翠皆同命之鸟,起笔以之为喻。此词乃山谷闲情之赋也。”(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意思是此词以真挚的爱情无法实现的怅惘,深寓自己拳拳忠爱之情系君国,却被黜流放,无从实现理想的政治忧伤。黄庭坚的绮艳词作都有这样的倾向,他对此曾多次作过明确的解释。比如他对法云秀说自己的艳歌小词是“空中语耳”(惠洪《冷斋夜话》);惠洪在《冷斋夜话》中还记载了黄庭坚的类似说法:“山谷谓余言:吾少年时作《渔父词》曰:‘新妇矶头眉黛愁。小姑堤畔眼波秋。鱼儿错认月沉钩。青箬笠前无限事,绿蓑衣底一时休。斜风吹雨转船头。’。以示坡,坡笑曰:‘山谷境界乃于“青箬笠前”而已耶?’独谢师直一读知吾用意,谓人曰:‘此郎能于水容山光、玉肌花貌无异见,是真解脱游戏耳。”(《诗话总龟》前集卷九引)明确表示自己的绮艳之作,都是大有深意的。这种表述,虽不免被视作有“自扫其迹”的嫌疑,但文学艺术是创作主体思想情感的载体,词体以其深美闳约的特点被认为是创作者“心灵的文献”,缘此,词人对创作主旨的解说弥足珍贵,否则容易造成对文本的误读。 

  其三,词至宋代,明显呈现出感性向理性的偏移,宋词从晏殊始,即具有哲思化倾向的特点。黄庭坚是宋代最具哲学家特质的文人之一,他的词作不仅进一步哲思化,并且还摒弃哲思的常语常境,上升到佛理禅机的境界。宋代是儒学复兴的时代,是传统儒学兼容并蓄佛道异质思想的新儒学,宋代士大夫在不同程度上都是孜孜不倦的忧道求道者;并且宋人尚博,著书立说动辄贯穿群书,务极精博。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宋朝的读者群与创作者一样是乐道的博学者。黄庭坚曾以桃花流水为喻,形象地写出对大道的追求、顿悟,以及体悟之后的境界。这种境界,无疑是闪烁着作者思想精光的发人深思的理境;对于有亲历、亲为求道过程的宋代读者来说,他们是完全能够从中获得思想共鸣的审美愉悦。 

  总之,在北宋词史上,黄庭坚是处在苏轼与秦观之间的过渡性词人,正是这种过渡性,使其词作具有了诗化与词化双重品格。山谷词在诗化方面,是苏轼之后对词的传统体性有了更大的超越;词化方面,又没有臻及秦观所达到的艺术佳境。艺术创作确实如钱基博先生所说,是“学我者僵,似我者死”,黄庭坚正是以其不学不似、“倔犟中见姿态”的个性,而成为词史上不可替代的独特存在;当然,“于倔犟中见姿态,以之作诗,尚未必尽合,况以之作词耶。”(《白雨斋词话》)所以黄庭坚词又一直被视为词史上的另类存在,从宋代的晁补之到四库馆臣,都认为山谷词是遵守词律的“好诗”;顺此则借用钱基博先生对山谷“好诗”内涵的阐发,以有助于我们对黄庭坚词的理解:山谷词虽然枯其笔,僻其句,但危仄之中,自有驱迈;虽然瘦硬,但自有隽致;虽然一枝疏花横斜,但尚有暗香浮动。(作者:江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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