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中国诗歌,你应到哪儿?(作者:邹洪复)
中国诗歌,你应到哪儿?
邹洪复
这个题目我以为跟目前的中国应到哪儿具有同样的意义。在改革时代我们总要时刻面临选择,一如在前进途中需要不断选择路标和方向,在这摸着石头过河的行程中,不断扬弃与不断接受和创造新理念及科学制度,证明了一个社会的锐气。无疑,我们现在在路上的目的就是去接近并抵达那普世真理,并温馨生活在那里。从世界历史进程和我国先贤们所为之献身奋斗的旧民主主义、新民主主义路程来看,依照文明宪法治国并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科学、平等的社会即是那普世真理。只有这样社会才可真正文明和谐起来,才可充满了活力。
而相对于诗歌创作而言,首先是创作者要有充分自由、充分的艺术理性和人格的独立。没有自由和悠闲的散漫即没有良好的创作土壤和心境,没有充分的艺术理性即不会明白艺术本身前进的规律,没有人格的独立,艺术创作就会个性失落。
一,对诗歌流派的认识
当下国人生存的社会环境,是喧嚣与浮躁下的功利性角逐,是以经济为中心的物欲横流,是文化与文明荒漠化的进行时,可谓是礼崩乐坏惟利是图,人们追求的是眼前,是现实,精神在矮化,在萎缩。在这个能卖就算成功的世道,信仰在生物人面前已早失效,到处散漫了鼠目寸光的气息。对诗人的冲击也是显然的,及时行乐的麻木心灵已经没有了港湾,甚至追求永恒会遭到揶揄嘲弄。
在一个兽人横行的社会,人们对作品的鉴赏也失去了理性,总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好的,多元了就是开放。其实诗歌作品也跟人与人的相遇和交往一样,第一次给你好感或快感的人,往往是一个善于包装自己的人,并不一定值得我们去深交,真正的好朋友是越交往越出味道和默契。同样,好的诗歌作品越反复读越能与之达到心灵共鸣并能得到温暖和心的纯净、安宁或使身心达到一种更自由、更自在的状态。
至于当代正进行或已消亡的诗歌流派,我向来是不以为然,甚至是憎恶的。当然后人为了便于阅读以作品气质来分定的流派,我还是喜欢的。
其实,只要你愿意,每一个汉语名词或动词,甚至每一个汉字都可以是一个诗歌流派的名字,并且围绕这些名词、动词或汉字都可以找到好多为这个流派鼓与呼的写作措辞,有兴趣的朋友不妨试验一下。
所以由创作者们所组建的诗歌流派,大多只有冠冕堂皇的理论(即那些鼓与呼的写作措辞),却鲜有代表性的诗歌作品。他们之所以组建流派是因为他们想出名,是因为他们本身是诗歌写作上的弱者,只有搞联合,造声势,才能让自己显得貌似强大,好吸引眼球。《水浒传》中的那些所谓梁山好汉就是这样的,他们都是社会各个阶层中的弱者,聚集在一起才能相互依靠和需要,才有安全感,才可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由于诗歌流派有这种功利性就决定了他们具有短视性,不能按照诗歌自身发展规律进行创作,虽然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貌似的真理,但艺术真理一次就可以将谎言戳穿,所以诗歌流派很少有超过五年的活跃期,当然,流派自身特点所固有的内部矛盾也决定了他们必将会自行瓦解。
所以,大凡诗歌流派所推出来的诗人,他们的作品必然是可疑的,而诗歌流派的组织者,人品亦靠不住,最起码他是一位投机者吧。
当然也有组建诗歌流派的目的是为了独立诗歌精神、纯净诗歌创作,这是叫人很钦敬的。
“真人之心,如珠在渊;众人之心,如泡在水”。苏轼这句话对诗歌写作同样具有启示。
二,挡在诗歌面前的迷障
在当下,阻碍中国真正腾飞的无疑是文化和制度。而传统文化对诗人们的影响是显见的,它们是压在诗人心灵里的大山,是一种专制,比如儒家文化,几千年来被统治者们演化运用,把无数的生命驯化为毫无思想的顺民,终于做到了国以儒衰,民以儒愚。而倍受文人青睐的老庄思想以隐逸和明哲保身的躲离现实,而成为压在诗人心灵里的又一座大山和又一种专制。老庄思想无疑是属于帮闲的,做了统治者的合谋。
传统文化压抑了人性的自在发展,萎缩了思想、精神对世界、自我和现实的反思和追问。所以在阅读古诗时候是需要有些警惕的,它们很少具有理性思维和平等精神,也没有现代活力,即使是张扬个性的屈原、李白也缺少对生命和社会深层次的探询,也就是说他们没有继往开来的大思想,情绪化的东西太多,更没有抗争精神,只是属于体制内的叛逆和邀宠而已,这是其一。其二是古代诗歌的所谓陶情淑性其实是压制了我们的思维,并使我们形成一种封闭的审美惯性,不能与时俱进,而不乐于接受新诗歌的新境界。记得有一个实验,把一群跳蚤放在一个低矮的瓶子里面密封,任由跳蚤在里面跳蹦不理,在7天后,再把瓶盖打开,跳蚤们原本是可以跳出这个瓶子的,但经过多次的碰壁,在这时却只能跳到瓶盖为止,在它们的意识里已经习惯性的认为,跳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而不知道外面审美的天空其实是很大很大。其实,专制也是依靠那个瓶盖来统治人的。有时候想,美国之所以发达可能是因为它的历史短,传统文化少的原因吧,当然也有其信仰和制度的原因。
也有不少诗人,读了大量国外的诗歌,由于不懂外语,看的是翻译诗歌,就以为国外诗歌就是翻译的样子,假如以此来做自己创作诗歌的参照,可能就很容易的南辕北辙,因为诗歌是最难翻译的,况且翻译者的眼界和对诗歌的认识水平或者说诗歌素养也各有不同,假如对国外文化背景和那诗人的精神追求认识不到位,那这翻译的诗歌可能就离原诗歌距离更远。能准确地把原诗的思想翻译贴切就是很好的翻译了,至于句法、韵律和神韵是很难完全翻译来的,如果我们以翻译诗歌来做为我们创作的标准,岂不很荒谬?
也有不少写作者喜欢阅读名诗人的作品,并匍匐在那些诗歌脚下写作,对于初学者无可厚非,我的态度是充分尊重名诗人和他们的作品,但我会仅把那些作品当作自己又看到的一处诗歌景观,他们的精神如果没有养分,就大可一阅而过,如果他的精神深深打动了我,我肯定是会在心里默默向他致敬,但他的写作方法我不会去学的,因为写作从无定法。况且,在中国的当代又有几位真正的名诗人呢。
我们需要那种深刻描述现实,而又能批判现实的诗歌,我们需要那敢于抒情,而又能超越了抒情的诗歌,诗人要做那生活和现实里理性的“乱臣逆子”才好。我认为诗歌写作要修身、立人、立社会、立世界齐头并进,只做风花雪月的虫吟,只局限于写自己和小圈子里的小情感是没出息和出路的。
至于诗歌评论家,应该是对诗歌创作更清醒的理解者,他首先不是诗歌现场创作的跟风者和无原则的推波助澜者,他的清醒是基于对整个文明和文化方向的把握,他的职责应是发现那该发现的诗歌和诗人,而现实中诗歌评论家仿佛成了那打扫诗歌战场的人,总走在创作的后面,做汇报总结一类的工作,也缺少了对写作现场的正确判断和有效的批评及指导。
精神高贵必然带来行为的高贵。真理其实一直站在那里,它不吭声,等着人们折腾后,乖乖回到她的怀里。而尽量减少人们的折腾时间,应该是诗歌评论家们的重要职责之一。
至于目前选到课本里面的诗歌,由于受体制的制约,肯定首先是四平八稳,缺少创作个性和艺术深度的,仅是诗歌刊物里面的出类拔萃而已。而又有多少很优秀的作品是诗歌刊物所不敢发表的?不客气说,官方的诗歌刊物其实就是阉割诗人思想的代名词。记得去年《山西文学》发了一首诗歌名字叫《选举之歌》,主编却受到了批评并被责令写检查。
肯尼迪说:“自由是不可分割的,只要一个人被奴役,所有的人都不自由”。美国兰德公司有一条著名的宗旨:“保护怪论“。因为怪论往往过一段时间就有可能变成了真理。而我们时代里的诗歌貌似充满了热闹,内容却是空壳落寞的,大都消失在无病呻吟和世俗的微小叙事里了。
在文化和制度的双重压迫下,国人已不习惯或早已忘记对现实作形而上的精神叩问,只是在世俗社会所圈起的框子里反复体验无思无念的身体快乐。人们的日常行为都不是基于爱和道义上面的自觉的善举,而是出自个人利益得失的打算,哪儿又能有超越性的精神远游和生命沉醉的大悲和大喜?
人人成为文化和制度的旁观者而将现实恶浊沦为与己无关,从而将个人的不作为虚化成超然事外的冷酷和麻木,这根本就不是人们的真实生活,也不是人们想要的生活,却真实地存在于我们的周围。这当然就扭曲了诗歌写作。没有了灵魂,多的却是空洞的诗歌躯壳和粗糙。这些有着失重感和不洁的诗歌也透出了人性被扭曲的邪恶气息和惶恐不安。
而诗歌的本性是自由,它跟生命和灵魂的自由性是一致的。所以诗歌的使命仍然在于人的解放。毕竟“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而在此基础上推动文化和制度的重建,应是人人有责的事情。
即便诗歌仅是一种状态,一种气质,一种流动的旋律,也需要我们拥有大诚挚、大勇气和永远的理想主义精神。在迷障面前,诗人们该勇敢直立着挺上前,承担自己必须承担的,反思自己必须反思的,写自己必须写的,拒绝束缚,不要参照。相信伟大的作品一定是从这文化和制度的重建中诞生,并蕴涵着自由精神和最质朴自然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