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词的句式与平仄
词句的句式与平仄多用律句,次的律句和格律诗的律句有许多相同或相通处,也存在一些自身特点。另外,词句中还有一些拗句。律句的平仄都有规律可寻;有些拗句是常见的拗句,也有一定规律;有的拗句,则是要靠记忆的。掌握了词中律句,辨识词中拗句,是把握好词调节奏声情的重要基础。
一、词句的特点
(一)词中律句遵守平仄交替原则。词句最短的一个字,最长的可到十一个字,句子长短差异虽大,但词中律句仍然遵守平仄交替原则,而且更加忌讳“孤平”。这一点对认识词中律句非常重要,因为词调虽多,每句字数却相对有限,不同词牌,只要字数相同、句式相同,其律句平仄要求都是相同或相通的,遵此平仄交替规则,不难甄别,容易记住。
(二)词中律句多渊源于诗中律句。虽然词句比诗句复杂得多,但也有规律可循。
1.早期小令多律句,后期长调多拗句。初期之词,略与长短句律诗无异。如二十八字之《阳关曲》、《竹枝》、《杨柳枝》、《清平调》、《浪淘沙》皆属七言之绝句。五十六字之《瑞鹧鸪》句法一切与七律无异。六言词调如《回波词》、《塞姑》等,亦与六言绝句无殊。《浣溪沙》四十二字,就是由六个七字律句组成的,象一首不粘的七律,减去第三、第七两句。《鹧鸪天》五十七字,只是把颈联出句的七个字减去一字,分成两个三字句,其余句式平仄与七律完全相同。《卜算子》四十四字,就是由六个五字律句、两个七字律句组成的,很象一首仄韵五律,只是第三句和第七句多了一个音节。如《蝶恋花》等词,亦纯属长短律句。后来文人创作长调,拗句渐多,甚至仄声还分上去,句式也慢慢变得复杂。
2.词中律句仍以四至七言律句为主。词句包含从一个字到十一个字的各种句子,但仍以四言、五言、六言和七言律句为主。词句绝大多数都是在四言、五言、六言或七言基本句式上,增增减减,或者穿靴戴帽,或者掐头去尾,也有的是原封不动,照搬过来的。但我们也应看到,词句和诗句有差异处:诗句节奏与内容一致,每个诗句都是一个完整的“意义句”,即便流水对等特殊句式,起码每韵应该构成一个完整的意义句。但在词中,节奏与内容不一致,一个完整的意义句,中间可能有许多句中韵,如果把每韵看成一句,一个意义句就会包括几个韵句。我们知道,与诗相比,词更具有音乐性,我们研究词的句法与平仄,如果以韵句来分析,词句字数就短了许多,而且律句也相应增加了许多。
(三)词句中有领字。词句和诗句相比,特殊之处的还在有领字。领字用在句首,或为一字,或为二三虚字。领字和后面字句,句义不能割断,但在平仄节奏上可以分开,而且分开后,剩余字句平仄规律更加一目了然。所以领字更像加在短词句头上的一顶帽子。领字以一字领为多,字之平仄,以仄声、尤以去声为多。凡用去声领字词调内,时有必须用去声,不得以上声、入声替代者。常用领子如下:
1.一字领:看、恰、奈、似、渐、怅、怎、叹、想、怕、算、任、正、念、记、问、待、却、见、漫、但、恁、恨、爱、喜、怪等,以上仄声;惟、争、都、还、令等,以上平声。
2.二字领:却又、正是、恰似、见说、试问、且恁、好是、待把、是处、那堪、争知、如今、而今、长记、只恁、相将、漫说、因念、无奈、拌却等。
3.三字领:算只有、又争似、怎奈何、怕不似、便纵有、悄未许、更那堪、恰正在、见说道、漫记得、又却怕、不会得、当此际、都付与等。
二、词句平仄配置
下面按字数长短介绍词句的平仄配置,其中句中韵,因不能构成意义句,历来研究者并不单独对待。我们为了更加容易看清词句的结构与平仄关系,也把它们作为词句分析。而领字只像是一顶帽子,不再重复讨论。
(一)一字句
一个字很难构成完整的意义句,所以一字句很少见。凡一字句,多入韵。其平仄格式,有“○”,也有“●”,非平即仄,不可相混。
1.“○”,见《十六字令》、《一七令》等词。如:
天,休使圆蟾照客眠。(蔡伸《十六字令》)
愁。回野,深秋。生枕上,起眉头。(魏扶《一七令》)
2.“●”,见《钗头凤》、《哨遍》等词。如:
错!错!错!……莫!莫!莫!(陆游《钗头凤》)
噫!归去来兮。我今忘我兼忘世。(苏轼《哨偏》)
嘻!物讳穷时。丰狐文豹罪因皮。(辛弃疾《哨偏》)
(二)二字句
二字句一般也很难构成一个完整的意义句,故二字句也不多见,亦多入韵。其平仄格式,以“○●”、“○○”为正,少有“●●”或“●○”者,盖“●○”实犯孤平之忌,至于为何不以“●●”为正,待后面说明。凡“●●”者皆可为“○●”,相反则不能;凡“●○”者皆可为“○○”,相反亦不能。
1.“○●”,见《河传》、《调笑令》、《如梦令》、《定风波》、《甘草子》、《双双燕》、《暗香》、《锁寒窗》、《换巢鸾凤》、《瑞鹤仙》、《喜迁莺》等词。如:
春暮,微雨,送君南浦。(李珣《河传》)
肠断,肠断,鹧鸪夜飞失伴。(王建《调笑令》)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李清照《如梦令》)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苏轼《定风波》)
秋暮,乱洒衰荷,颗颗真珠雨。(柳永《甘草子》)
2.“○○”,见《醉翁操》、《南乡子》、《思帝乡》、《木兰花慢》、《满庭芳》、《戚氏》等词。如:
薄幸不来门半掩,斜阳。(冯延巳《南乡子》)
如何?遣情情更多!(孙光宪《思帝乡》)
琅然,清圆,谁弹?响空山,无言。(苏轼《醉翁操》)
陌上游人归也未?恹恹!(孙道绚《南乡子》)
盈盈,斗草踏青。(柳永《木兰花慢》)
另,姜夔《翠楼吟》:“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此地”为上去两仄声,无他首可校,后人填此,亦步亦趋,但也有作“○●”者,如:
重醒,尝记年时,向灞桥驿岸,殷勤折赠。(孙荪意《翠楼吟》)
春去,犹自恹恹。怎欲眠又起,乍寒还热。(俞士彪《翠楼吟》)
长恨,花事匆匆,怕红无三日,绿阴成阵。(王闿运《翠楼吟》)
还认。油幕看人,问故人别后,好风谁赠。(王闿运《翠楼吟》)
谁料,别后樱桃,剩相思刻骨,新凉又到。(程颂万《翠楼吟》)
(三)三字句
三字句以“○○●”、“○●●”、“●○○”、“●●○”最为常见,为三字律句,就是七言律句的三字尾,其次有“●○●”、“●●●”两种,又都正五律拗句的三字尾。以“○○○”最为罕见,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因为我们知道,“○○○”在五律中正是大忌讳。
1.三字律句。词牌中如果连续出现两个三字律句,一般都使用对仗或重叠。“○○●”多与“○●●”通用,而少与“●○●”通用。盖词中律句与诗中律句不同,没有拗救之说,故律句多不与拗句通用。对仗如:
惊塞雁,起城乌。(温庭筠《更漏子》)
深院静,小庭空。(李煜《捣练子》)
思往事,惜流光。(欧阳修《诉衷情》)
花露重,草烟低。(欧阳修《阮郎归》)
碧云天,黄叶地。(范仲淹《苏幕遮》)
剪红情,裁绿意。(吴文英《祝英台近》)
红杏了,夭桃尽。(苏轼《占春芳》)
梅雨过,蘋凤起。(谢逸《千秋岁》)
汴水流,泗水流。(白居易《长相思》)
湖山横。湖水平。(刘学箕《长相思》)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苏轼《水调歌头》)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岳飞的《满江红》)
“○○●”与“○●●”通用如《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白居易)
春去也,多谢洛城人。(刘禹锡)
南徐好,溪上百花堆。(僧仲殊)
桃李在,花月更悠悠。(僧仲殊)
2.三字拗句。三字拗句“●○●”多见于后来长调,可与“○○●”通用。“●●●”多见于三字领,亦有单独做短句的,多与“●○●”通用。“●○●”如:
醉时耳……事如水!(李演《贺新郎》)
公知否……大如斗。(戴复古《贺新郎》)
无人见……有双燕。(葛长庚《贺新郎》)
江国,正寂寂。(姜夔《暗香》)
闲立,翠屏侧。(张炎《暗香》)
词如宋·张孝祥《六州歌头》: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至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四)四字句
四字句在词中甚多,其句式除常见的“二二”句式外,也有“一三”句式,如水龙吟下结。四言句近于七言律句的上四字,仄收以“◎○○●”最为常见,其次是“○○●●”,而“●○●●”孤平,属拗句,多在专用拗句处出现。平收以“◎●○○”为正,“◎●●○”为拗句,不常用。我们看仄收四字句,以“◎○○●”、“○○●●”律句,而以前者最为常见,后面五字句、七字句,都有此种情况,而前面二字句中,尤以“○●”为正,而不以“●●”为正,似有别于格律诗中七言律句前四字。我们知道,宋人格律诗中,也非常偏爱“◎○○●”句式,应该说这种偏爱和宋人词中这种偏爱,非常相同,并非偶然。另外,需要注意的是,词调中规定“○○○●”一般都可作“●○○●”;反过来“●○○●”不可随便作“○○○●”,更不可作“○○●●”,多见于“一三”句式的句式。两个四字句如在句首,多用对仗;用在句中,也时有对仗,不可不察。词如宋·王安石《桂枝香》: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继。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另如:宋·吴潜《沁园春 多景楼》:
第一江山,无边境界,压四百州。正天低云冻,山寒木落,萧条楚塞,寂寞吴舟。白鸟孤飞,暮鸦群注,烟霭微茫锁戍楼。凭阑久,问匈奴未灭,底事菟裘。
回头祖敬何刘。曾解把功名谈笑收。算当时多少,英雄气概,到今惟有,废垄荒丘。梦里光阴,眼前风景,一片今愁共古愁。人间事,尽悠悠且且,莫莫休休。
另如近现代·钱仲联《水龙吟 八月二十一日晚,风雨中京口渡江。忆二十年前,于此逭兵西上,风景不殊,欣慨交集》:
瞑阴低压金焦,乱涛狂蹴吴天暮。昏灯水驿,晕黄颜色,为谁凄楚?畅好秋辰,客程偏恨,满江烟雨。记悲笳声里,苍茫去国,千行泪,从东注。 早是洪桑换劫,二十年惊飙过羽。重来故垒,剩芦残荻,海尘何处。创雁穿云,危樯追浪,郢魂都逝。又承平时节,卧吹箫管,向扬州路。
(五)五字句
五言句主要有两类,即律句和拗句。
1.五言律句,其句式除常见的“二二一”、“二一二”句式外,也有“一二二”句式。五言句多近于格律诗五言律句,而往往比诗中律句要求还严,如词谱作“○●○○●”者不可作“●●○○●”。作“●○○●●”者不可作“○○○●●”,“●●●○○”不可作“○●●○○”,第一字仄声不能作平声,多见于“一二二”句式,多为一字领。“◎○○●○”不可作“○○●●○”,如《菩萨蛮》、《长相思》之结句,虽然后人填词,多将两者混用,但有正变不同。如词如唐·温庭筠《菩萨蛮 其六》:
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门外草萋萋,送君闻马嘶。 画罗金翡翠,香烛销成泪。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
如当代·汪玢《生查子》:
惆怅彩鸾飞,不止相思树。作囿有青山,山外天如布。 飞去不回来,日又垂垂暮。江海扇阴风,念尔迷行处。
如宋·范仲淹《苏幕遮》: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如宋·陆游《水调歌头 多景楼》:
江左占形胜,最数古徐州。连山如画,佳地缥渺著危楼。鼓角临风悲壮,烽火连空明灭,往事忆孙刘。千里曜戈甲,万灶宿貔貅。 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使君宏放,谈笑洗尽古今愁。不见襄阳登览,磨灭游人无数,遗恨黯难收。叔子独千载,名与汉江流。
2.五言拗句。五言拗句多为定格,不能与律句混用。如《祝英台近》有四个五言句,其中第三、五、十四句做拗句“◎●●○●”,而不能改作律句“●●○○●”,整个宋人之作大都如此,如宋·岳珂《祝英台近 登多景楼》:
瓮城高,盘径近。十里笋舆稳。欲驾还休,风雨苦无准。古来多少英雄,平沙遗恨。又总被、长江流尽。
倩谁问。因甚衣带中分,吾家自畦畛。落日潮头,慢写属镂愤。断肠烟树扬州,兴亡休论。正愁尽、河山双鬓。
另有一字领如毛泽东《沁园春》:“望长城内外”、“想唐宗宋祖”;张元幹《兰陵王》:“正年少疏狂”、“曾驰道同载”、“甚粉淡衣襟”。
(六)六字句
六字句是四字句的延长,在四字句上面加上两个字就成了六字句。因此,六字句最常见的平仄格式是:“◎●○○○●”、“◎●○○●●”,“◎●●○○●”,“◎○●●○○”,第一个字一般可平可仄。其节奏以“二二二”(包括“二四”或“四二”句式)为常,如《西江月》、《破阵子》等。词如宋·刘克庄《清平乐 丹阳舟中作》:
休弹别鹤。泪与弦俱落。欢事中年如水薄。怀抱那堪作恶。 昨宵月露高楼。今朝烟雨孤舟。除是无身方了,有身长有闲愁。
如宋·辛弃疾《西江月 夜行黄沙道中》: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
如南唐·冯延巳《如梦令》:
尘拂玉台鸾镜,凤髻不堪重整。绡帐泣流苏,愁掩玉屏人静。多病,多病,自是行云无定。
另,词中六言拗句也很多,仄收、平收皆有,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第二字与第四字平仄相同的,第二种是第四字与第六字平仄相同者。多见于后来长调,为特定句式。
(七)七字句
七字句也有律句和非律句两类。
1.七言律句。词中七言律句亦近于诗中七言律句,而要求也更为严格。相对而言,仄收以“◎○◎●○○●”为常见,而以“◎●◎○○●●”为少见;平收以“◎○◎●●○○”为常见,而以“◎●○○◎●○”为少见。词如宋·张先《天仙子 时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会》: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又如宋·晏几道《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又如宋·米芾《渔家傲 金山》:
昔日丹阳行乐里,紫金浮玉临无地。宝阁化成弥勒世,龙宫对,时时更有天花坠。 浩渺一天秋水至,鲸鲵鼓鬣连山沸。员峤岱舆更赑屃,无根蒂,莫教龙伯邦人戏。
又如宋·辛弃疾《玉楼春 乙丑京口奉祠西归,将至仙人矶》
江头一带斜阳树,总是六朝人住处。悠悠兴废不关心,惟有沙洲双白鹭。 仙人矶下多风雨,好卸征帆留不住。直须抖擞尽尘埃,却趁新凉秋水去。
如当代·汪玢《蝶恋花》
春到江南春又暮。和雨和烟,绿上江南树。斗草吹花寒食路,安排好个风流处。 惹我开帘张绮户。燕子飞来,燕子飞飞去。飞去还来还软语,深情待要和郎住。
2.七言准律句。“◎●○○●○●”(第三字必须平声)和“◎●○○○●○”。前者偶与“◎●◎○○●●”通用,如唐·李白《清平乐》、南唐·李璟《摊破浣溪沙》,只是说明当时还带有格律诗的影子,在多数情况下,都是作为拗句在一些中、长调中单独使用,如《感皇恩》、《洞仙歌》、《暗香》、《雨霖铃》。后者是词中常用句式,一方面,“◎●○○●●○”皆可通于此句式,也即凡是此律句,第五字必可平可仄;另一方面,有些词调,如《忆王孙》、《沁园春》等,“◎●○○○●○”又单独使用,第五字必不能作仄声。
3.七言拗句。这里最值得注意的是一些七言句的节奏。七言律句一般是“四三”结构(包括二二二一或二二一二),但七言词句还有作“三四”、“一六”的。“三四”多为三字逗与四言句的复合,其中三字逗多属三言律句,也有三仄拗句如三字领者;四言以律句为多,偶有用拗句者,如《桂枝香》、《换巢鸾凤》、《声声慢》等长调。而“一六”多似一字领与六言律句的复合。
最后还要顺带说明的是,词中七言律句不可随意改变节奏,即使是像格律诗中允许的“一三三”句式,更不可能改作“三四”句式。
(八)八字句以上句式
八个字以上的句子,从平仄和节奏上看,大多数是两个七字以下的句子的复合,多是音乐或意义的要求造成的。
1.八字句。最常见的是“三六”句式,如《雨霖铃》、《洞仙歌》、《满江红》、《贺新郎》等;另有“一七”句式,如《八声甘州》、《贺新郎》等;还有“二六”句式,如《定风波》、《念奴娇》等。
三五如:
又岂料、如今余此身。(陆游《沁园春》)
想小楼、终日望归舟。(张元幹《满江红》)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柳永《雨霖铃》)
一七如: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辛弃疾《八声甘州》)
况、人情老易悲难数。(张元幹《贺新郎》)
二六如:
免使、年少光阴虚过。(柳永《定风波》)
便欲、乘风翻然归去。(苏轼《念奴娇》)
2.九字句。
九字句实际上是三字句与六字句、六字句与三字句、四字句与五字句、二字豆与七字句等组成的复合句。
三六如: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轼《念奴娇》)
六三如: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李煜《虞美人》)
四五如: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苏轼《江城子》)
二七如: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李煜《虞美人》)。
组成九字句的五字句、六字句、四字句、七字句一般是律句。
3.十字句。比较罕见,实际上是三字句与七字句的复合句。如:
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辛弃疾《摸鱼儿》)
惨离怀、空恨岁晚归期阻。(柳永《夜半乐》)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李清照《声声慢》)
另,辛弃疾《粉蝶儿 和赵晋臣敷文赋落梅》,两阙八句,有四个十字句:
昨日春如十三女儿学绣,一枝枝不教花瘦。甚无情,便下得雨僝风僽,向园林铺作地衣红绉。 而今春似轻薄荡子难久。记前时送春归后,把春波都酿作一江春酎,约清愁杨柳岸边相候。
4.十一字句。十一字句是词中最长的句子,非常罕见,常见的词调中,只有《水调歌头》一调中有此长句。它是上四下七,或上六下五的复合句。如苏轼《水调歌头》“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园。”上四下七;“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上六下五。盖此种句式结构,既有节奏上的固定,也有意义上的变通,特别在长调中,同一词调,同一句处,断句多有不同。
三、词律的补充说明
(一)勿以诗律填词。词中平仄,不存在拗救之说,即使律句,与诗中律句也多正变差异。初学作者,往往误移诗律而为词律,以致平仄错误,不可不察。
(二)需把握紧要处。词中平仄,精严处平上去入,皆有讲究。凡明确用去声者,宜谨守规矩;凡须作上去者,亦以上去为宜。
(三)不可盲信词谱。填词须有词谱,常见词谱各有优点,也结有缺点。常用词调,皆可依谱而填。但也不能盲信词谱,还需取早期名家词,相互比较。察其源,知其变,守其度,方能既得其从容之乐,又不失其精严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