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是个就读于软件学院的大四学生,他看她神情有点恍惚,跟她说,不用担心,他不会把秘密告诉别人,跟她见面没有别的企图只是想认识一下。白薇不解的看着这个叫扬尘的男生,他也着迷似的打量着这个目光弥散的姐姐。白薇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所在,就问扬尘“看你接到电话很快就到了,住的地方离这不远吧。”“还可以,在武宁路。”“你是在外租的房子?现在去方不方便?”扬尘略感意外的说,“当然方便,我租的是一室独户。”
当他打开灯,请她进屋时,她看到房间中央一双分的很开的拖鞋,床上的被子堆在一角,上面还放着一张小床桌,桌上躺着一叠稿纸。靠墙的床边放着一排书籍,上面还有一个CD架。在房间的最里面,靠墙安放着一台电脑,桌下也堆满了书籍,电脑椅上堆放着衣服。
看着杂乱的房景,白薇又犯起了迷糊。一股温馨的暖流游走在她的周身,她呼吸着久违了的略带潮湿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了初恋的原点。那时她19岁,在那个懵懂的年岁,比她高两届的师兄在他混乱无序的宿舍中,教会了她很多很多。当她开始能够给他整理房间时,他却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在她感情的底层,不时浮泛而起的就是这份夹杂着霉味的凌乱。
扬尘倒了杯水递过来,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刺痛她的水杯后,讪讪的笑了一下,直到此时才记起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放下水杯,对扬尘说,“你能给我看看那些资料吗?”扬尘尴尬的打开电脑说,“当然可以,请你放心,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俩的秘密。”“这不可能。”他追问道“为什么?你应该相信我。”“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确认我男朋友知道,所以就算你不说,也已经有三个人知道。除非你把它全部忘掉。”他松了一口气说,“原来如此。”白薇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正色的告诉他,“我希望你当着我的面把它删掉。”“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跟我做朋友。”“不可能,我可不想做透明人。”“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变得透明。”“我没兴趣,你也没这必要。快把它删了,之后我们就当没遇到过。”“我做不到,我可不想让自己为没有抓住你而后悔。”“但是我已经为被你抓住而后悔了。”“我相信你以后会为现在有这个想法而后悔。”她带着可疑的笑说,“那就拭目以待吧。”
扬尘去厨房烧了壶水,等他回来时,她的血色又回到了脸上。帮她续完水,她还说了声谢谢。接下来的气氛比较平和,主要是听扬尘在说。最后白薇让他握了下手说,“认识你很高兴。” 起身走了。
白薇刚下楼,笑意就扑上脸来。扬尘还蛮可爱的,把他的窥探史一并说给她听。“先是盗QQ号,改完密码后把修改的密码发给被盗QQ上的每一个人好友。后来开始破解软件。有次无意中进入了一个邮箱,发现草稿箱里有很多未发送的信件。等他看了那些信件后才明白,原来这个fengyugui(风遇鬼)的用户名是一对初恋情人彼此的网名的第一个汉字拼音,密码是他俩的生日。分手后,都有了自己的伴侣,但是对曾经的记忆又不能彻底忘情,为了不给对方的生活造成影响,就有了这个情人信箱,当信件达到99封时,他在草稿箱里留下了题目是《功德圆满》的邮件。没多久,这个草稿箱里的邮件就被全部清空。在对爱情在别处的体悟中,发觉没有了谎言的生活就象活人短了氧一样,生活将寸步难行。
后来他在BLOG中发现了躲藏着的真实。有一天他闯入了她的博客,在她的私人版里,看到了她书写的生活感受及个人隐秘。里面还附有三个手机卡号的编号,每个号码按照:卡号、好友栏、短信栏、呼入电话栏、呼出电话栏做成表格,及每个号码背后的故事。他看完里面的内容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倍感亲切,感到在茫茫黑夜中终于感受到了有人接近的声音。”
5.
第二天,扬尘打电话过来,责问她删了他电脑里的资料。白薇觉得有点好笑,宽慰着他说“删掉就删掉呗,没有把柄在你手上,以后交往还能自在点。”扬尘不知该如何埋怨,只恨恨地扔下 “今天我要见到你,删除的资料我已全部恢复” 就挂了。白薇一听就象洗完热水澡出来就遭逢了一场冷雨,赶紧回拨过去,约好了去他学校见面。
晚上七点,白薇在学校门口看到略带羞涩的扬尘,早上的怒容象是被阳光驱散的朝露一般了无踪迹。她跟着他曲里八拐的来到废弃的印刷厂。大门口有两棵大树监守着,扬尘走了进去。白薇还在门口犹疑,碎片似的月光透过树叶点缀在她身上。 “能不能就在这里谈!”“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旁边是地科系,只要站在窗口就能看到这里。里面有楼梯,二楼有个很大的凉台。”
两人来到这个三四十平米的凉台,没有坐也不能靠,就在上面散着小步,来回的溜达着。周边植物散发着浓浓的春意,一种无形的诱惑又把白薇的灵魂给提拔了出来,远去的学生时代再一次的向她发出了召唤。她感觉到了危险,只是一再的问扬尘要怎样才能放过她,扬尘绝望了。不无遗憾的叹息着,白薇站住了,不知说什么好。扬尘看她无动于衷,提吸了一口气说“在你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吻一下?我想以后当我对自己说起你时,唇边会泛起你的味道。”说完他伸手抓了几片上方的树叶,捏在手里,等待着她的答复。除了树叶对他们发表着沙沙的评论外,他得不到一点提示。这时,他四处乱蹦的心跳声好象告诉了他答案,他探过身去,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碳烧的脸上除了热烈感受不到一丝拒绝。正当他移唇向下,期待着会师的那一刻,双手也慢慢的把她的腰姿搂抱。她打了一个通体激灵,本能的用双手向外一推,当她再想伸手抓住他的时候,只抓到了他手中的一片树叶。噗的一声之后、幽幽的呻吟声附着虫蝇往上升腾。失措无绪的她在一阵呻吟之后喊叫了起来。很快赶来的同学把扬尘抬到校医院值班室,经过诊断只是左手脱臼,包扎后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回到家直往卧室走去,也没搭理正要赶着出门的罗夕。
罗夕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放下了正在刷着的西服,来到她面前,问她怎么了?她转动着手上的树叶,说“偷手机的事有人知道了”。罗夕寻问再三问不出更多的信息,安抚她说“别多想,有什么事还有他顶着呢。”
他说有急事要出去一下,十二点以前一定回来,到时再跟她商讨对策。
6.
“石清,你怎么来了?”
“我早该来了,有件事没对你说我很过意不去。”
“什么事?如果是有关白薇的事,那就不用说了。”
“罗夕,你恨我吧!是我对你不起,我原本是要报复白薇,是她让我知道我男朋友跟前任女友藕断丝连。我要让白薇为再也回不到我身上的安宁付出代价。所以那晚你一走,我就打电话给她,说你刚从我这里回去,并且告诉她给你留门,半小时后你就能到家。没想到你刚回家,警察就来了。你也真傻,手机明明不是你偷的,你干嘛认了下来。”
“就这事?忘了它吧。”
“忘了它?不可能,这样太便宜白薇了。就算为了你,我也要报复,我现在就去报复。”
“不要,石清。不!不要……”晃动的脑袋把罗夕从睡梦中摇醒。
他不仅背叛了白薇,在石清的诱导之下,还把她的隐私告诉了石清,为此他悔恨不已。虽然替她坐了牢,但是也未能消除对她的愧疚之情。在梦中也不自觉的担起了保护她的职责。她昨天来探监时跟他说,
“你为我坐了牢,我很感激你。虽然如此,我还是不能原谅你。那晚你回来之前,石清打电话给我说你刚从她那里回来,我不相信,她又告诉我‘你抽屉里是不是存有三个手机记忆卡?’我问‘你怎么知道’。她说‘很简单,问问你男朋友不就知道了?’然后我就问她打这个电话想要干什么?她说‘我也只是想让你看清真相,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安宁。现在才刚刚开始,你就等着瞧吧。’电话挂完没多久你回来了,接着警察也来了,再后来你就‘自首’了。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认清石清是怎样的人,让你看清她跟你交往的真正目的。”
罗夕出狱回家,客厅里有点凌乱。沙发上放着一本打开的杂志,上面有一片干枯的树叶,下面盖着这么一段文字:
“那天,我忍受着左手带来的剧痛,同时也感受到从右手中牵引出来的幸福。她那副受惊的模样让人可怜,但是只要一想到她是在为我受怕,我又感到一丝作恶般的快慰。她走时,带走了那片树叶。那一刻,我深信她爱上我了,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必须做一些事。所以我在午夜十二点之后报了案。如果她男朋友爱她,那他应该把事情扛下来,那样他会坐牢,这样障碍就会自然解除。如果她男朋友在关键时刻放弃她,那么她更没有理由留在他身边。尽管她会坐牢,我还是会等她。如果能用几个月地等待来换得一生的相守,我想这个险我愿意冒。”
罗夕唇上泛起一阵蔑笑“这倒也不失为一种真相。”随手把杂志扔进了垃圾桶,“去它妈的真相。真相,不过是一帮人自以为是的想象而已。”
2005年5月7日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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