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一个小诗人的诗:
十年破袖凌风舞,肯为苍生拭泪痕。浪迹天涯何计是,不成大寇不成僧。--南归引
血雨江城作道场,谤书携得上归航。弹丸饷我全无用,早岁便传不死方。--两茫茫
卜邻敢向广寒旁,除了木樨不是香。含笑嫦娥偏谢客,半宫贳却减秋光。--欲迁居不得
抵尽异装书一车,几时归餐赤城霞。野人生性狂如许,欲荐杜鹃作国花。--国花拟
下马郊亭一笑嫣,樱花欲放夺春妍。问渠不语将谁嫁,我比东风还少年。--野兴
高楼倚醉笑凌烟,白袷何期再少年。独吊千秋歌一阕,长江流月过门前。
--题三拜楼,三拜者,拜屈拜陶拜李也
不夜异光射舞裳,鬓花未谢海生桑。蓬莱亦有痴男女,欲乘楼船返故乡。--两亡曲
大师去后名言绝,兀坐山楼靖夜氛。逸韵千秋谁省得,浮屠争宿隋唐云。
--国清方丈室望智塔
南北峰高不可攀,隔堤杨柳折腰看。凌风一舸亦千古,为载诗人曹小瞒。--留杭杂诗续
破了万户始封侯,一觉都门便乞休。狭有侠肠割不尽,属镂前拾故人头。--小觉后放歌
帝英容易避倭难,何计埋羞五岳间。相约移军荷兰去,女王宫畔竖降幡。
--闻和战未决,书愤并示入伍诸生
西风误度金山客,欲阅藏经奈未闲。万里长江一壶水,又添茶债在人间。--金山小酌
倦倚剑南旧酒楼,又租瘦马过梁州。穷途莫笑无馀技,待把黄金化石头。--无余技
逸名举国无人识,未破遐荒何所之。惟有西来霞一片,如来寄我以相思。
--亲朋音问杳然
落日山姬劝酒劳,驺夫骂座市楼高。人间第一不平事,砍了仇头埋大刀。--骂座纪忿
重崖客散马蹄忙,磨碣更谁认汉唐。窃听不防前代月,两山相对说洪荒。--狂呼
霜天不见雁遗翎,贳酒旗亭忍独斟。行过枫桥还一笑,片红拾得故人心。
--听长征故事罢
水国酿寒星吐棱,研几竹墅未眠朋。小鱼也学夜吹浪,十月先愁湖海冰。
--题《中国青年》及《觉悟》两种合订本
位冷那堪学噤蝉,欲从九地起沉冤。槛车东去应无恙,竹石半园贺罢官。
远钟送浪没浮屠,病鹿飧花骨未枯。毕竟何人可传钵,寺松冷眼看僧雏。
战笔病余强自挥,隔床僮卧鼾声稀。旅窗忍拨残灯火,珍重蛾儿旧舞衣。
耶天佛海梅花国,依约前宵梦见之。何物狂生甘膜拜,一龛真理一龛诗。
--重抚心碑百余字以饷同仁并示来者……”
“抗战初,我过其家,〈达夫〉急出以批示(仅一页,似从原报刊上剪下)云‘神交久矣,如此俊品,愿天下有心人共赏之’,口里犹低吟‘不成大寇不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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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来答访我,我出白话诗(名《鸡冠花》)请指教,他一笑置之;又出以新题材、新术语、表达新思想的旧体诗,他默然无语,只随便翻一翻。被诘后,才开口道:‘不妙,不成其为诗,以新术语堆砌与古之典实堆砌何异?’其率真也如此。”
“我当时已有旧体诗一二千首,〈觉得〉毫无足取,心中颇不服。不过他既是名家或独具只眼或别有会心,况且赏鉴也无一定标准,见仁见智,褒羡爱嗔,不能相强,还是虚心请教为是。没奈何我终于把另一类《水平集》捧出来请他再过目。”“他稍稍动容,当读到‘欲荐杜鹃作国花’、‘我比东风还少年’、‘长江流月过门前’、‘九边塞卖雁无家’、‘属镂前拾故人头’、‘两山相对说洪荒’、‘浮屠争宿隋唐云’、‘待把黄金化石头’,他时而微笑,时而攒眉,时而拍案叫道,‘此等句前人设想固所不到……但总不如“浪迹天涯何计是,不成大寇不成僧”数语,能道出古今无量数骚人义士的心中事。’”
交稍久,他虽略带名士气,“但胸无町畦,有时以所作见示,复又撕去,似不甚自爱惜。”另有诗小册留“我”处,“记得是他哥哥的”,多历年所作,〈绮丽温柔,雅近晚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