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开白花,我知道。
面若桃花一定是白里透红,水润润的红,我想。
一路堤岸一路柳。绿丝髫里一树桃花开得白粉粉,倚在水边桥头盼。
盼着谁从桥上过。
可有谁来?
来了,就迷了你……不教你回。
野桃花。
的士司机告诉我,乡下人管那叫野桃花。
花开满树不结果,尽惹人眼。
他的声音里面明明含一种轻笑,嘴角却浮起一抹奇怪的哀伤。
一阵风过,三月里的桃花落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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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辞从医院里出来,她的脸色是瓷白的,高跟鞋银色的带子缚在她纤细优美的脚踝上,她一向细碎的步子拖着点散漫。
河传老远就看见了莫辞,他想了她很多年,总上不了手,最近一次回绝他的邀请是在两星期前,她连请她吃饭的机会也不给他。
他败得有点狼狈,却越挫越勇,男人都喜欢挑战,特别是像无往不胜的河传,他想要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到手的。
他提了提自己黑色风衣的领子,眼里是危险的信号。
闷着头走路的莫辞被突然挡在面前的阴影吓住了步子,脚一扭,人随着往一边侧着倒了下去。
她的发丝在河传的唇上一扫而过,河传感到窒息。
他把她接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女人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万种的美总是会让他窒息。
河传盯着莫辞的眼神开始幽深得让人忘记呼吸。
他的笑是那一种温暖而绵长的笑,梁朝伟似的笑,让女人永远都无法分清真实的笑。
莫辞将这种笑定义为:逢场作戏的笑。
河传将莫辞扶到路边露天的咖啡坐,他蹲下身子去看她的脚有没有扭伤。
他脱下她的鞋子柔柔地捏过去,他是下了狠心要挑逗她的。
她的足捏在他的手里,细致地白,他想亲,想把她的脚趾含在嘴里。她从来没有与男人这样亲近,也没有受过这样的诱惑,居然喜欢。
她的长发一边拢在耳朵后,一边披了下来,遮了半张脸。
他一路捏上去,到膝盖,她拂去他的手,不温不冷。
河传替她穿上鞋子,缚带子,手指在她的足踝间摩挲。
“没扭到吧?要不我背你去医院?”鞋带终于系完了,他看着她说,他的声音很磁性,很好听。
听到去医院,莫辞的脸色变了变,哀伤像烟雾一样在她眼底。
他失魂落魄。
莫辞想逃走,身体却不听话,定住了。
她听到冰雪终于融化,生命里某种东西瓦解的声音,她一路流淌开去……
“你跟每一个女人都逢场作戏吗?”莫辞听见自己的声音,几分戏谑,几分求证,几分心有不甘。
“逢场作戏?!”河传低呼,莫辞并不看他,准备收场的样子。
“好吧。”他认了似的,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来。
“那么,你愿意上场吗?”
莫辞听到他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罩下来,他的嗓音柔极了,诱惑的意味像刚离开咖啡的搅棒上悬着的一滴奶滴,垂涎欲滴,危险而甜蜜。
她吐出粉色的舌尖,接住了滴下的一滴咖啡。
甜蜜而危险。
他想他是疯了,居然陪她在午后的阳光下喝红酒。
她喝多了。
喝多了酒的女人在河传眼里都是一样的糊涂与狂野,从来都没有过分别。他眼睛里瞬间的蔑视她懂。
莫辞说去郊外,有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湖边的草地在春天里应该很柔软。
河传笑,自以为心神领会的笑。
莫辞也笑,醉腻腻地笑。
她说出市她来开车,她知道路。
河传开始神弛。
莫辞成功地将车停在了池塘里,她从车里钻出来,泅上了岸。
湖面上枯树叶子游进车里,搁在河传的胸前,好一阵子他才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发黑。还没等看清车外的情形,一片水花迎头向他罩来。
“棒打落水狗第一式。”他听到她的一声娇喝,就算在水中,他也感觉自己可以冒出火星来,玩过头了,女人。
“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我的。”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河传一步步地往岸边走,他就不信她会照他身上打。
莫辞扬着手里的竹杆,准备第二招拍过去,她就不信他不怕她打到他身上。
竹杆毫无预警地拍过去。
他伸手接,掌心传来一阵麻。
她真的打了。
他真的没躲。
一朵笑还没来得及从她嘴里溢出便凝结在她的嘴角。
他狠狠地抓着竹杆,她也不放手,在僵持里,他一步步靠近她,手里使了劲。
下一刻,她的裙子像一朵莲盛开在水中央。
他报复她。
莫辞无法置信地死死盯着他。
他居然这么快便报复她。
看着她吃惊的表情,他的笑声不可收拾地爆发,敢玩他的女人他不会放过。
既然游戏是她开的头,他决心陪到底。
看谁玩谁?
他成功地上了岸。
嚣闹过后的湖面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人感觉有点窒息。
回头间,他看见如莲开的她慢慢下沉的样子。
如果目光可以将一个人杀死,他想他会被她杀死一千遍,女人的怨恨是可怕的。
他看到她死寂寂的沉下去。
她的目光烟雾一样朦胧。
莫辞说:救我。
该死的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河传诅咒,转过身去不要陷进她烟雾一样朦胧的目光里。
莫辞说:救我。
向着他的背影。
心里想着他捏着她脚时的感觉,是那样的动情与温存,好像可以呵护着她一辈子似的绵长。
河传看到莫辞的长发浮满了整个湖面,像水泽一般柔软的漂浮。
她最后一声轻唤,唤他救她的声音也在湖面像水泽一般柔软的漂浮。
河传跌跌撞撞地冲进池塘里去,钻到水底将莫辞托出了水面。
河传想着他抱着她一路狂奔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他觉得自己一世风流潇洒算是栽在她手里了。
莫辞一醒过来便接触到一双眼。
河传看见她醒,眼睛笑得弯弯的,所有的女人都说他这样子笑最善良了。天知道,他一直在等着她醒过来。
莫辞说:你对每一个女人都逢场作戏吗?她想笑一笑,可是没笑出来。
河传说:我想了你好多年。
他用指尖描她的唇,她的唇很薄,是个倔强的女人。
她伸出舌尖引他的手指入口,用牙齿咬着。
狠狠咬着。
他还是笑,眼睛笑得弯弯的,手指不痛,心却痛得厉害。
男人觉得痛时,也会掉眼泪,河传就是,那眼泪是从心里流出来的,他想。
莫辞松了口。
她不久死在河传的怀里。
心力衰竭。
河传看到这样一个故事:
有个男子,夜里做梦,梦见一女子,只有背影,出奇的美,那种美,一定像莫辞般地美,河传心里想。
第二夜,他又梦见那名女子的背影,他追了上去……梦醒了。
第三夜,他吃了一片安定,这一回,他把她叫住了……她没有转过头来,梦醒了。
第四夜,他吃了二片安定,这一回,她回了头,和莫辞一模一样的美,他吻了她。
第五夜,他吞了一把安定,他怕她见不着他孤单,决定留在梦里永远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