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语——致碎叶

一

像是风铃碾碎柳叶的轻细
在西泠桥下，幽冷的琵琶
抱着一江的孤愁，续在弦上
听柳莺在夜间吟唱
以为你即将款步而来
匆匆地，月在枝头徘徊了许久
依然不见伊
徒有影伶仃
昨日，我尚有一个未结的梦
可以温存
今宵，只有江风吹起浪花
沾湿了翘望的眼睛
兀自听那琵琶声
顿顿停停
似那哽咽的女子
把心儿悄攥
惹得一阵，又一阵，呜啼
又不知何处，烟云忽浓

二

很突然，很突然
就这样一古脑地想着你
即便于你是那样地陌生
而我，也会像那个湿了青衫的
江州司马，坐在你的画舫里
恨不永夜
听你指间无尽的愁郁
这相逢
断不是秋鸿般地一瞥
倒像是一粒沙子
跳进秋波里
咯痛了眼睛

很突然，很突然
就这样没来由地爱上你
我数数窗檐下的玉米棒子
假装是风掀开了珠帘
不敢看你
轻纱下的一双如玉星辰
也许吧……
我问岸上那一地的芦蒿
你是否也惦念着我
仅仅少了一点灵犀
就像两叶相恋的帆
知情而不知语地错开

三

那天，雨在江南的小镇上
逗留了很久
一把油纸伞，走过青石板路
想带走一个人
他，醉得很重
或许那是杭州的酒肆
或许只是腰下的一壶
只是，醉了
仅为你

那天，街口响着卖油郎的小调
而花魁也早早地倚门相看
那个善弹琵琶者
也暗暗地歇下手来，喝盅茶
只见他，晃晃悠悠
晃过一片青苔小巷
偶尔传来一些模糊的呓语
把古老的城墙
烙出许多悲楚的手印

那天，一丛芍药开了
在去年你曾踯躅过的小径两旁
幽幽地，泛红
他站在那里
听，雨声淅沥
信鸽淋湿的翅膀
在他的肩头扑棱
那份相思，随着字迹浅了
倏忽又没了

四

秋日的屏风
画着两只鸳鸯
隔着一池浮萍
望呀望
一川烟雨
好不知情

空锁着楼上燕子
秋羽昏黄
只待春剪细裁
偏逢离歌恋栈
把酒酿酸
苦了这一季房客

也莫道秋风紧了
佳人瘦了
挂在墙角的画轴
有一风荷
开了那么久
未敢想，你才稍走片刻

五

这水榭楼台，已非昔日的荣光
独自漫游的人啊
你听不出脚下“吱呀”地疼痛
那红鲤在湖底招摇
青青的水草，绊着我俯视的眼波

琵琶呀琵琶
初识君面，只在昭君指下
随着大漠、落雁、荒沙
貂裘、胡马
渐老的单于，思不得娇娘

如今，于你指下
听昨日的花谢花开
想是寂寞宿在笔尖
画下了你的一刹颦眉
却写不下自己的半点情愁

六

你说，牵一蓑烟雨
织出江南的愁
又不堪烟雨深浓
染湿秋眸

乘着采莲女的轻舟
摘下鲜嫩的莲蓬
你微咬那些圆润的莲子
以为自己幻作了莲童

或许，借着今晚的夜色
我该带你踏上摘星楼
那里尚有太白的醉痕
印出一朵云间的蔷薇

而你，总是摇头，微笑不语
把马车上的流苏，绕来绕去
眼睛攀着一架秋千
晶亮有如雨后的樱桃

七

此夜，永恒
星光，无限
在默然的屋顶
我们许誓于月

如果风，将彼此的气息
拧成一线，垂上蟾宫
我们乘凫而去
踩着轻柔的柳絮

那么，你可以见见嫦娥
教她调弄琵琶
把桂花弹落
迸发一树的幽香

还有晚秋的梧桐
羞红了浣衣姑娘的脸
只消你一不留神
便会丢了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