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

“喂，你好。怎么这么晚了还上网？”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
“在吗？？？？”

“吓死我了，刚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我去隔壁大学参加了一个活动。可活动结束后，我竟然找不到出去的门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你太胆小了吧”
“因为活动结束了，和其他人道别了以后，我就提前一个人下楼了。原本是还有一个同伴的，可他要去厕所，于是我和他说那我先走了。”
“然后呢？”
“然后就下楼了。楼梯很陡，楼灯很暗，走起来也很艰难。下到四楼的时候，楼道内连灯也没了。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我只好手扶着墙壁一点点往下溜，好不容易从八楼走到一楼……可你知道吗？我忽然找不到出去的门了！门在哪？！”

“哈哈，你又在编故事了”
“中心楼大厅的正面竟是一堵厚厚的墙。我心想怎么这么古怪的建筑啊。于是我只好向楼道口处的侧门走去。我见东侧门离我稍近些，于是我就向东门走去。”
“哦”
“可到那里一看，那门竟是锁死的。而且锁眼也早已锈了。可见有多久没被人打开过了。这怎么办啊？”

“简 历 ；姓 名：某某 性别：女 出生日期： 19XX年XX月XX日 居 住 地： XX市 电子邮件： XXX126@hotmail.com 自 我 评 价……”

“你这是在干嘛？怎么不听我继续讲完？我只好从东门折回中心楼的大厅。我心理忽然有一点害怕，可我还是稳了一下自己。然后我禁不住加快了一下脚步。当重新回到中心楼时我担心自己刚才不够仔细，没有发现有什么侧门之类的小门，于是我又钻进中心楼各个角落，看看有没有一个哪怕是侧门之类的门”

“哦。怎么像编故事？？”
“可他妈的，连个狗洞都没有！我抬头看到墙壁上的一个指示牌，是亮绿色，分别指向东和西……东门刚才我已经去过了，门被锁得死死得。而中厅也不见有门，这次我只能向西走。仿佛在那一瞬间，西侧门竟成了我唯一的出路！！我离开这座有点像监狱般高大森严的大楼的唯一的希望！”

“哎呦，也太夸张了点吧。还‘离开这座有点像监狱般高大森严的大楼的唯一的希望！’。我在写工作申请表，你别编故事来烦我。如果有时间，帮我想想怎么写？”

“于是我只能再次加快脚步。我远远地望见西门外，隐约有人在说笑。我忽然觉得，西门似乎可以让我离开这里。走廊的墙壁很高也很长，整个走廊内什么都没有，只是每隔十多米便有一个红彤彤的紧闭着的大铁门。看到这情景我竟不自觉地跑了起来。”

“你真会编故事啊！写小说去吧”
“我看到西侧的大门敞开着。我有点高兴，心想刚才莫名其妙的害怕似乎有点矫情。可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西门跟前时，我突然呆住了。门不但是关着的，而且还上了锁。更另人郁闷的是，锁和东门的锁一样，早已日久年深锈坏了。而那把锁，也不是直接锁在门框上，而是有人用一条粗壮的铁链打了结以后，再用锁固定好地。”

“滚，你帮我想想简历怎么写，妈地”
“这把锁也显然好久没人开过了。铁链子上全是煤渣子般的铁锈”
“我在写自我评价，你说怎么写好呢? 我写不出来。没有工作怎么吃饭啊。生活，我已彻底绝望”
“而我想冲出去的欲望，我觉得就像那铁链子一般坚硬！我要出去，一定要找到出去的门”
“哦。哈哈，你是不是在发烧”
“可那突如其来的恐慌，你知道吗？竟仿佛那铁锈一般……”
“自我评价，要有扎实的写作能力，有较强的审美能力.，还要……”
“迅速腐蚀着我的内心。我的整个身体开始变得一片冰凉”
“你给我滚！！”

“我突然有点绝望。”
“我也是”
“我有点害怕。我怎么找不到出路啊！出口在哪？门在哪！”
“你要死啊。别再编什么故事了”
“我在和你说真事。我透过朦胧的门玻璃徒劳地望了一眼门外，明明刚才还隐约有人在说话的世界，怎么一下子突然变得死静？我想，也许是我刚才太想出去了所以才有了幻觉。然后我重新把希望寄托在中心楼的大厅上，我疑心自己还是不够细心”

“滚，傻逼！”
“我安慰着自己，也许刚才不够细心，没发现中心楼在什么地方有个什么侧门。也许因为是快深夜了，正门才锁上了，而只留一扇侧门什么之类的门。我只能重新回中心楼去。但这次我没有跑。我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挨着。我甚至想，如果再找不到出去的出口的话，那我就用身体撞烂刚才那一扇侧门。而狭长的楼道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比刚才更长了。是我走得太慢？还是刚才太着急想找到出路？为什么楼道这么长啊，墙上的壁灯似乎也暗了许多。昏黄的灯光像刚才所见的铁锈，一粒一粒地粘在我的脸上……我边想边走。似乎用了好长好长时间，我终于又回到了中心楼的大厅。我向四周观望了一下，看看有没有那个犄角旮旯隐藏着我没有发现的可以出去的门。”

“生活，太难写了。生存像根鸡八把人强奸啊。工作简历怎么写好呢”
“可这真ＴＭＤ另人绝望啊。我在大厅的各个角落里来回跑了七八趟，可所有的门都被封死了。除了两面墙一览无余，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两面墙很高很厚，看起来似乎很坚硬。年久失修的墙壁露出皲裂后的细小的缝。缝隙虽小，但我看得却足够清楚。我纳闷为什么这么暗淡的光下我却看得如此清楚；有些地方，墙壁甚至脱落了大块大块的墙皮，露出了粗糙的大石头来。这时我不经意间瞥见，东面的楼口处忽然有一个人影模样的东西闪动了一下。我重新燃起了出去的希望。我想，跟在他后面肯定就能找到出去的出口了。我三步并做两步向那个二十米外的人影追去，他的身影一晃，就消失在楼梯口处了。

“哦”
“见这状我猛跑了起来，我快速奔到那个人影一闪而过的楼口，在那一刹那，我仿佛瞥见了他消失在楼口的余影。我立刻跟着追下去，我突然觉得那个一闪即逝的影子仿佛不是影子。
“影子就是影子！不是是什么？扯蛋，滚！”
“匆忙地紧跟着那个幻影般的东西，但我忽然察觉有些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头。因为向下的楼梯比刚才更窄更陡了，而且楼道口处也没有可以看到外面的窗玻璃。我立刻停下来。发觉自己竟钻到了这座庞然大物的下面，也就是地下室。”

“故事还挺曲折的，哈哈，好笑的故事”
“然后我只能原路返回了。我操ＴＭ，真他妈FUCK，我突然大声骂起街来。我真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啦。十分钟前我还和别人有说有笑，可十分钟之后我竟找不到从一座大楼出去的门了。门在哪里？？平日里我从这儿经过，见到它有很多敞开的门的！可现在，怎么连一个狗洞也找不到？”

“生活啊生活！我要自杀了。咱们一起去死，你愿意吗”
“我能去哪？我只能再回中心楼的大厅了。而就在这时，竟不知从这座大楼的哪个地方冒出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来。我立刻冲了过去，气喘吁吁地说，这座大楼的出口在什么地方啊，我怎么找不到出路啊。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着，内心像一面鼓，还再不停地碰碰做响，甚至到最后，我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一丝古怪了。原本一句极简单的‘请问那里有出口’，被我说得比平时走调了许多。”

“别再发给我了，我快死了。滚！我忙着呢”
“而那位被突然吓一跳的人，惊恐以后稍微镇定了一下，说，你到二楼看看。我潜意识地哦了一声，连一声谢谢都没说就向二楼冲去……”

“门，门，门，门……”
“是的。门，门，门，门……”

“个人简历：姓名：某某某 性别：男
某某某名牌大学毕业，……”
“讲完了。我没骗你。你刚才在做什么，发给我一些乱七八遭的东西，我也没看”
“我快自杀了。个人简历：姓名：某某某 性别：男 某某某名牌……”

2006/4/24

答中楠问：前几天中楠看了我的涂鸦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当然，好兄弟不光说好话，他还说了他的批评。他从去年就说我写东西，语言“太活”，当时我一直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其实现在依然不能明白）。只是我最近写得诗发给他，他说变化太大，然后喜欢用冷静不冷静来形容。在加上我最近对诗歌以及语言的小认识来看，我对他所说的语言太活有了新认识。呵呵，我突然明白我现在的诗歌和以前的诗歌以及现在这个小说的不同之处了。那就是：我近期的诗歌中的主体，没有一个是我本人。我即便在诗中出现我也只是一个旁观者。所谓冷眼旁观是也，中国自古就有这么一个词。而我想起我以前的诗和现在这个涂鸦小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太活了。因为啊，因为这个小说的主体是“我”。昨天看南方周末采访写小说的余华，他说，很多人批评我现在的小说不节制，而我要说的是：这正是我要追求的状态，放肆的状态。

这样话对我真是莫大的启发。我最近很少再写诗。即便写诗我也不写自己。或者换句话说，我几乎不正面写自己。当时我只是觉得这是受了电影的启发，现在看来我是有意变化什么东西。

场内和场外的问题．

对于大众而言，读这种体裁，有些乏味，冷场．

我个人比较喜欢读出奇的作品，但小说不同于诗歌脱离大众就不是耐消费品．

五一快乐！